基·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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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了韩文清，林敬言冲张新杰挤挤眼：“挺凶的吧”

张新杰想了想，说：“我觉得韩……村长可能对我有点误会。”

林敬言笑笑说：“你别往心里去，老韩就这样，上次来支教的小姑娘还被老韩骂哭过，他跟谁都是这张臭脸。”

张新杰点点头，没说什么，打开自己的拉杆箱，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。

林敬言啧啧称奇，张新杰的这个拉杆箱就跟个四次元口袋似的。驱蚊水、蚊帐、床罩被套拖鞋、简易衣架、应急灯，能想到的生活用品张新杰几乎都带来了加个帐篷就能去野营，他甚至还带了一个迷你熨斗。

“…………你带的东西可真齐啊。”

张新杰倒有点不好意思了，音量变小：“之前来支教的同学说这里条件不太好让我准备充分一点。”

“没关系没关系，”林敬言摆摆手，“前两年我们这的确啥都没，下来支教的人还得自己搭桌子睡觉。老韩来了之后，咱们日子才好过点，把学校给翻新了，条件比之前好了很多。”

张新杰有点惊讶：“韩村长不是这里的人吗？”

“是咱村里的人，大学考进省城，在城里还当了个干部，后来市里搞了个下派村官，他说要建设家乡，就又回来了。”

张新杰更惊讶了，心里对韩文清倒是有了几分敬佩。

 

张新杰收完东西，出了一身的汗，加上白天一路颠簸，浑身都是灰扑扑的，他去敲了敲林敬言的窗户，想打听一下怎么洗澡。

“洗澡？我们这洗澡要自己去水房提水烧，或者你拿个桶，在太阳底下晒一天，晚上就能洗了。”

张新杰想了想，等会韩文清就要来接他去吃晚饭了，现在烧水也来不及了，用毛巾擦擦身子对付一下算了。

他走到屋里刚翻出毛巾，林敬言就来了：“老韩那有淋浴，你去他那洗吧。”

张新杰想推辞，老林晃晃手机：“我跟他说好了，他现在过来接你。”

这下推辞的话也说不出了，张新杰只好道了谢应承下来。

 

韩文清过来的时候，一只手拎着一个红桶，一只手拎着一只粉红色的盆，桶里还放着一根热得快，模样有点滑稽。他跟着林敬言走进来，气势汹汹地问林敬言：“锁什么门！喊了半天都听不见！让装门铃为什么不装！”

张新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，心想：这是让我在这里先洗了的意思吧，心里盘算着烧水要多久，洗澡要多久，一桶水够不够用，还得跟林敬言借点沐浴液。抬头一看，韩文清还站在房里，叉着个腰，像是在等人。

见张新杰没动作，韩文清不耐烦地问：“走不走？”

张新杰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想偏了，忙收拾好东西，收拾完还问韩文清：“请问一下，你那有沐浴露和洗发水可以借用吗？”

韩文清瞥了他一眼：“都有。”转头出去了。

走出去两步，韩文清又回过头，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新杰：“你就穿这个？”

张新杰看了看自己，圆领T恤，七分裤，塑料拖鞋，很正常的穿着，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妥，迟疑地说个是。

林敬言在旁边帮腔：“他是怕你被蚊子咬得吃不消。”

张新杰看了看自己的七分裤，又看了看韩文清的沙滩裤人字拖，觉得蚊子要咬也未必对着自己下嘴，但是这话说出去对面的人肯定要不高兴，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说道：“我带了防蚊水”

林敬言又适时插话：“他是觉得你细皮嫩肉的防蚊水也不顶事儿！”

韩文清被戳穿，怒道：“就你话多！”也不管张新杰的衣服了，转身就走，张新杰只好跟上。

 

韩文清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，是个小院，打扫得挺干净，院里还晒着干辣椒。走进去是三间平房，房顶上架着一个太阳能热水器和一个卫星电视接收器。卫生间是最右边的一间，面积特别大，墙面是清水泥的，竟然还做了干湿分离，淋浴房和浴室柜上还贴着抱着陶瓷罐子的美人油画贴纸。

“都是我妈搞的，”韩文清有点无奈，“我也不知道她为啥要贴这个，拉屎都像被人盯着。”

张新杰想了一下这个画面，忍不住笑了出来：“你可以拿个什么东西挡着。”

韩文清摆摆手：“看着看着就习惯了，你要是受不了，我找个布给你”

张新杰摇摇头表示我也还好。

 

张新杰洗了一个澡，神清气爽，觉得自己从原始人变回了现代人，他收好自己的东西，走出卫生间，天已经黑了一半，韩文清支了个灯，正趴在小院正中间的桌子上写着啥。

张新杰走过去，探了个头，看到韩文清在本子上写着：“来了个支教的大学生，也不知道能待多久……”

“写工作日记呢？”张新杰问道

大概是说别人坏话时分外心虚，韩文清被张新杰吓了一跳，用手遮住本子，喝道：“你走路怎么没声的。”

张新杰想，是你太专心了吧。他拖了个马扎坐在韩文清对面，也不说话，掏出手机开始打字。

韩文清有点不自在，问：“你干嘛呢”

张新杰边打字边说：“写备忘录。”说完，他把手机一翻，屏幕冲着韩文清，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备忘录。

韩文清看到上面写着沐浴露、洗发水、洗衣粉等等一串日用品，张新杰问：“这些在小卖部有卖的吗？”

韩文清说：“应该有吧”，说完他又想了想，补充道：“你如果要名牌就只能明天我去县城超市里带回来。”

张新杰看着韩文清这个样子，觉得韩文清心里还是有点瞧不起自己，又不知道怎么解释，想了想，说：“日用品没什么名不名牌的，小卖部的就行”也不知道韩文清听懂自己的言下之意了没。

韩文清从鼻腔里嗯了一声，张新杰觉得他大概是没听懂，思索了一下措辞，又补充道：“其实我的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。”

韩文清抬眼瞅瞅他，表情仿佛在说“所以呢?”张新杰觉得不说得再直白点他是不能明白了，只好说：“其实我没那么娇气，韩……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。”

这下韩文清总算理解了他的意思，挑了挑眉：“你不娇气？那你……”

张新杰立刻明白他想说白天的事，补充道：“我是有点洁癖，但是我不娇气”

韩文清一副听你放屁的样子

张新杰说：“我是学系统分类的，每年都必须跟导师出野外，我要是娇气，导师都不会收我。你们这条件比我们出野外的时候好多了。”

韩文清将信将疑。

张新杰只好说：“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，但是我肯定不会半路就跑。”

韩文清眯起眼睛。

张新杰还想解释什么，一只黑色轰炸机适时地爬过地面，张新杰面不改色抄起自己的拖鞋就是一顿抽，然后拎着触须将扁平的黑色物体扔出小院。之后去卫生间洗了手洗了拖鞋，回到座位上。

“娇气和洁癖，真的是两回事。”

韩文清信了。